論起齊問老官員，當年曾同謝思曉父親—時任大理寺卿的謝紹私交甚好，時不時提點謝紹幾回，教他辦案之道，兩人亦師亦友的關系早傳遍朝堂，謝思曉幼時還曾掛在齊問脖上扯過他的白胡子。

後來齊問歸家，謝紹同他還有著書信來往，隨著時間推移，兩人間的感情也淡了下來。謝紹在謝思曉面前已有多年未提起他的名字，原來他早不聲不響的死在運河中，哪還能維持書信通訊？

憑借齊問在朝堂地位，當日謝家慘案發生時，若他能出言相勸，皇帝定不會輕易聽信其他臣子控訴，將謝家滅門，難怪父親寫了幾大封求救信托人送往齊問老鄉，遲遲未有回音，沒想到他早已死去多年了。

“殿下……太子殿下，您冤枉下官了，當年在鴛鴦湖中撈出的那具屍體，下官只知他是臨安城的老官員，從上任至今根本不知其名姓來歷啊，下官當時查閱檔案關於齊大人的都被銷得幹凈，下官也正驚恐為何現今突然在檔案庫中冒出齊大人之名了！”

劉知縣瑟瑟發抖，脖子被周景庭勒得青筋暴起，只得硬從嗓中擠出話語辯解。

“屍體被打撈出後，下官怎敢故意隱瞞，知老官員，也就是齊大人為朝中昔日重臣，便連夜將案件經過寫了折子托信差遞京，可是等了數月依然不見上頭有指令示下，不得已中只能草草結案，殿下，下官所言句句屬實，當日所寫奏本副樣還清楚存於檔案庫中，殿下若不信，大可取來一觀。”

見周景庭收了手上力道，劉知縣從禁錮中脫出，大口喘息著新鮮空氣，連連拜謝周景庭不殺之恩。

“可我同父王在京並未聽任何官員提及此事，莫說齊大人之死，就連他何時棄了舊鄉趕來臨安落戶我二人也不知！”

周景庭緩緩壓制住腹中怒氣，面色恢覆如常，用力扇著折扇讓自己燥熱的臉降溫，語氣不善道。

“這……下官也不知啊，確實親口命令信差將奏折遞向京城，信差歸來時也說將奏本交給驛站頭頭們了，這人多年為下官辦事，可靠得很，實不知究竟哪裏出了問題。”

哭喪著臉的劉知縣，小胡子都折成兩段了，眉毛凝成八字形，活像個囧字，委屈得開口向兩人辯解著，若不是周景庭面色緩和下來，他是怕要跪在地上祈求饒命了。

“好了，劉大人，我信你所言，不過當日收斂的齊大人屍骨可有相應仵作屍檢，報告在何處？”料想劉知縣再過膽大包天也不會隨意掩蓋官員之死，周景庭好言相問道。

“有，有，這東西下官一直留著馬上命人取來給殿下一觀。”劉知縣見周景庭發話詢問，忙惶恐得奔向門外，腳下不慎直被絆倒在門檻上，摔了個狗吃屎。

“唉！”

坐於房中將劉知縣出糗過程盡收眼底的周景庭長嘆出聲，朝謝思曉無奈得笑了笑。

“實不知為何齊大人會於五年前隱姓埋名得跑來臨安定居，聽當日船夫所講，老官員是受了皇帝詔命匆匆進京才意外身亡，殿下可曾聽過皇上提及此事？”

若非皇帝命人來請，齊問一家絕不會輕易葬身魚腹，究竟那幾日發生了什麽，齊問在船上經歷了何種事故，周景庭二人統統不明，只能從城中百姓的只言片語中得出些結論。

周景庭將折扇抵在額頭，盡力回想著過往種種，終是憶不起關於齊問的事來，只能抱歉得沖謝思曉搖了搖頭。

“齊大人五年前離京後，我同父王時常於私下討論起他，大多說些齊大人曾為國家所做貢獻的往事，從未見父王有召他回京之心，怎會突然於兩年前下旨，還能事先得知齊大人不在舊鄉、現居臨安呢？”

老皇帝年邁，早早立了周景庭為太子，便是期望他能盡快適應朝堂之事、為君之道，斷無可能會刻意隱瞞要事，避著他行動，莫非兩年前傳召齊問進宮只是個騙局？

“此事不好輕下定論，待我回宮時定要當面詢問父王，若有人膽敢假傳聖旨、害死齊大人，我絕不放過他！”周景庭將折扇重重拍在手心，叫謝思曉一同去看有關齊問在臨安城的記載。

諾大縣衙關於前任兵部尚書事跡，僅寥寥數語。

齊問，南方村落人士，於京都卸任後第二年來臨安定居，買下鴛鴦湖周邊空地以此為屋。

“景庭兄，我覺得這紙上所言同我們打探來的消息為免太過吻合，你記得劉知縣方才可說，這東西進幾年可是不曾有過，齊問大人又刻意隱瞞自己身份長達數年，怎會留下這麽明顯證據供人查看，字跡教周邊文字猶新，倒像有人故意弄來予我們看的。”

記錄臨安城人丁來往的戶籍冊上，齊問之名旁邊雖有其他人員記錄，但整張紙在冊子中稍顯發白，頁腳並未有卷起之感，謝思曉將書邊扒了兩下，仔細窺望中間縫隙，看起來確像刻意將它縫上去的。

“我們剛調查到鴛鴦湖一事，齊問身份就立即被暴露出來，還特意在短短幾句簡介處標上鴛鴦湖三個大字，唯恐你我聯想不到神秘老官員身上，確實異常。”

謝思曉捧著花名冊，愈覺怪異，指點周景庭來看發現他也是滿臉猶疑。

“此事真假難辯，那劉大人想來即便知曉些什麽也斷不肯輕易告知，我這就寫封密信交給浮生去齊問大人老家一窺，看他是否還在。”

言罷，周景庭折身往桌案行去，提起筆正欲寫下墨字時，劉知縣提著衣擺匆匆跑了進來，滿臉焦急得望著周景庭，面帶愧意。

“劉大人，行色慌亂可是發生什麽事了？”謝思曉見劉知縣在旁搓著小手，不敢正眼去瞧案上兩人，疑惑而開口問道。

“殿下，謝公子，下官……下官也不知為何，明明擺放在庫、整理好的關於齊問大人屍檢及案宗報告，居然…居然全沒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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